《史记·河渠书》的史学价值及其现实意义
《史记·河渠书》是研究我国秦汉时期水利的一部重要文献,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。它不但介绍了秦汉时期的水利工程设施、部分水系的基本情况,也具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:在《史记·河渠书》中,凸显出了司马迁眼光长远的环保意识;所采用的水利工程建设的某些方法先进;有不少经验和教训是很值得借鉴的,特别是水利工程建设要进行认真地考证;人们逐渐开始主动改造自然的意识,对于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具有一定警示性。
一、防患于未然的环保理念
环保理念,乃是现代人生活中绕不开的一个话题,事实上,司马迁在《史记·河渠书》中,已经开始提醒统治者:要注意对环境的保护,以防患于未然。
据《史记·河渠书》记载:“是时东郡烧草,以故薪柴少,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楗。”司马迁在这里的表述是值得探讨的:如果仅仅是为了记载如何修补决口,写成“薪柴少,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楗”即可,何必又加入“是时东郡烧草”这一句呢?
所谓的“烧草”,应该同早期开荒时将一片树林烧掉的目的是相似的,都是为了便于进行农业生产等经济活动。而树木、薪柴之类又是进行河流决口修补的重要材料,但因瓠子河决口处进行了“烧草”,导致存活的树木、薪柴过少,其数量不足以对决口进行修补,因此不得不从“淇园”运来大量竹子,以满足修补决口的需要。那么淇园又在什么位置呢?据考证:“淇园,卫之苑也,多竹条。”这里的卫,即古卫国,位于今天淇县西北;而瓠子河的位置,据史料载:“又东北过濮阳县北,瓠子河出焉。”即位于濮阳县的北部。根据谭其骧先生编著的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中对两地位置的标注,发现两者之间的距离是比较远的,这在无形中就延长了修补决口的时间,意外地扩大了受灾的面积,造成了更大规模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。
除此之外,因为烧草,又使得人们不得不砍伐竹林作为修补决口的材料,这种“拆东墙补西墙”的做法,看似无可厚非,实则危害巨大。据《水经注》记载:“平帝已后,未及修理,河水东侵,日月弥广。”李民在研究这一时期的黄河决口时则指出:“割草、砍树、伐竹林,因而使黄河大堤两旁裸土表露,加以沿河地区的不合理垦殖,使得水土流失更为严重。”这样看来,当时的“烧草”,不但对这一地区当时的生态环境造成了破坏,对周边地区和后世也产生了十分不利的影响。
司马迁如此重视“烧草”细节,不仅仅只是为了保证记叙的完整性,事实上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环保理念。司马迁记载此事可能是在批评和提醒统治者:对于经济的发展,不要一味考虑如何进一步扩大耕地的面积,如何进一步增加农作物的数量,从而获取更多税收,增加财政收入;也要注意经济发展与环境之间的关系,特别是要注意对环境的保护,否则很可能会对社会和民众造成巨大而持久的不利影响。
二、可资借鉴的水利建设经验教训
(一)修补决口之重点——“以为楗”
在现代,人们面对河水决口,修补起来会相对容易。但在古代社会,当洪水过于严重而导致堤坝决口时,该如何进行修补?又用什么材料来修补呢?
事实上在《河渠书》中,对这些问题已经有了十分明确的答案:“令群臣从官自将军以下皆负薪窴决河。是时东郡烧草,以故薪柴少,而下淇圜之竹以为楗。”可见,当河水决口时,进行决口填补的材料主要使用的是树木和竹子,而最重要的修补方法则是“以为楗”。关于“楗”的含义,司马贞和裴骃都对其进行了详细的解释。司马贞认为:“楗者,树于水中,稍下竹及土石也。”而裴骃则指出:“树竹塞水决之口,稍稍布插接树之,水稍弱,补令密,谓之楗。以草塞其里,乃以土填之;有石,以石为之。”根据司马贞和裴骃的说法,这一时期对堤决口行修补的主要方法是:先用树木和竹子去填补决口处,尽量使水流速度减缓;然后再不断用竹子和树木加固,可能会将其设计为网状结构,以进一步弥补缺口,同时用泥土以及石块来将决口补牢。而整体来看,修补方法还是有效和恰当的,而且后世在进行决口的修补工作时,也借鉴了这一方法:“往大河充塞,侵啮金堤,以竹笼石葺土而为堨,坏无已,功消亿万,请以滨河郡徒,疏山采石垒以为障。”汉顺帝时期,与汉武帝的修补堵塞方法类似,但是因为竹土抗击水的冲击力极为有限,所以完全改用石头代替。岑仲勉先生指出,曹操的“其堰悉铁木石参用”以及王延世以竹落盛小石塞决,都是两汉用埽合龙及建筑石堤的故事。这里的埽指的是治河时,用树枝、秫秸和石头等捆扎而成的堵缺决口的器材。可见这些后世的修补方法和汉武帝时期的修补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,很有可能是后世借鉴了汉武帝时期的修补决口的方法。它揭示了在秦汉时期,中国的水利工程建设技术已经比较成熟和先进,不仅可以修建水利工程,也已掌握了较为科学的方法来对决口进行修补,更为后世进行河水决口的封堵提供了宝贵经验。
上一篇:裴松之与《三国志注》
下一篇:没有了